2014-12-19
低油價的時代來臨，究竟誰是贏家誰是輸家？
由於產油國驚人的增產幅度以及國際間疲弱的需求，已然造成石油儲備量大增以及油價的崩跌。自今年六月以來，油價的跌幅已經達到四成，震撼了國際經濟情勢。
過去的類似的事件告訴我們，近來油價的崩跌將會造成深遠的影響，以往經濟學家多會樂觀看待之，但這一次前所未見的疑慮卻開始浮上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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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價的變動，成因已從經濟因素轉向政治因素
現今石油價格的衝擊之大絕非誇大其詞。今年中，當金融市場以及評論家們仍關注於地緣政治的緊張情勢，以及幾個主要國家央行搖擺不定的貨幣政策時，卻忽略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改變石油市場。直到了十月間，國際貨幣基金開出了第一炮，指出地緣政治的緊張局勢，恐怕會是近期石油價格的高點，隨著石油產能繼續開出以及成長疲弱的需求，將使得產油國需要開始「搶客戶」。
尤其，北半球的先進國家多半早已儲備足夠的石油好過冬。
根據國際能源總署的資料顯示，這些國家的石油儲備量已經來到了兩年來的新高；西德石油的現貨價格，已經從六月間超過每桶一百美元的價格，跌到現在每桶不到六十美元；歐洲的布倫特原油價格亦步亦趨同樣的跌勢。
相對於因為烏克蘭以伊拉克等緊張情勢造成石油給的短缺與油價的飆升，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的觀察，近期油價的變動其成因已從經濟因素轉向政治因素。石油價格的崩跌已經嚴重影響到俄羅斯人民的生活水準，以及其公共財政。而在中東幾個衝突激烈的國家，已經承諾要資助其國內各項建設的貨幣基金組織，同樣面臨極大的壓力。
不過，美國自 2005 年以來已將其石油自給率從七成提升至九成之高，也因此在這次的石油風能全身而退，並毋需堅守在中東國家繼續扮演世界警察的角色。
- 低油價對於世界經濟來說，是好事一件
在過去，石油價格下跌所帶來經濟層面的影響可說是眾所皆知，下跌的油價可說是一種國際間的刺激手段，並且可以帶動產油國與需油國間的資源重新分配，而低油價維持的時間愈長，其對全球產業結構的影響也愈深遠。
這一次，經濟學家也已開始熱烈地討論，油價是否已經對於世界經濟造成任何影響，如：下跌的通膨率以及強勢的貨幣。然而石油價格跌落，對於全球經濟的影響卻沒有所謂的鐵律，最主要的影響，還是產油國與消費者間巨大的資源重分配；產油國將獲取更少的收益，而消費者將因低油價而節省能源及交通的開支，進而使其有額外的錢可以移轉到其他消費之上。
多數的經濟學家都同意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拉嘉德女士的看法，她在這個月才剛表示「低油價對於世界經濟來說是好事一件」，因為油價下跌使得消費者所增加的消費成長，可望大過於產油國所減少的消費，一來一往即可望帶動整體經濟向上發展。
- 石油生產國可以靠「老本」撐過低價期，貨幣市場可就沒那麼樂觀
全球頂尖經濟智庫，牛津經濟的 Sterne 表示，即便目前的低油價使產油國與消費者間的財富正在轉移，但由於產油國累積有大量的財政盈餘，因此這些國家目前仍無減產的打算。
油價對於全球經濟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牛津經濟預估，油價每跌二十元，全球經濟可望在二到三年內因此成長零點四個百分點；貨幣基金組織的預測模型也得出相近的結論，因此目前已下跌四十美元的油價，可望抵銷先前貨幣基金組織對於 2014 年到 2016 年全球經濟預測，可能出現零點五個百分點的衰退幅度，而這樣的成長幅度還可望因投資人連帶的信心提升而擴大。
然而油價的波動對於國際經濟的影響，往往又會受到受益國與受害國間的波動而使得影響幅度縮水，受益國主要是那些高度仰賴石油國以及高能源消耗的國家。信評機構穆迪指出，印度以及印尼此類正在對抗高通膨以及高油價補貼的國家，可望在此波油價下跌的走勢中獲益最大。
牛津經濟也針對了世界上四十五個國家進行分析，指出新興市場的石油進口國將會是最大的贏家，已開發國家雖然也會從中獲益；但。由於在成熟國家近年來已逐漸減少對石油資源的依賴，從而相對之下獲益較小。對於新興國家來說，油價的下跌更能使這些國家的政府減少對於國內的油價補貼，對其龐大的財政負擔不無小補。
相對於石油消費國的得益，石油生產國家的前景恐怕就沒這麼樂觀了，尤其是入不敷出的石油生產國。
穆迪預測，如俄羅斯及委內瑞拉等國的經濟恐怕會因此受到重擊。而最大的石油生產國沙烏地阿拉伯，則因過去這些年存下了大量的石油收益而保有相當的緩衝空間。貨幣市場上，已經對此作出反應，最明顯的不外是俄羅斯的盧布，在過去六個月內已經貶值了四成。
- 對油價下跌持樂觀態度的，只有西方已開發國家
現在有越來越多聲音對於傳統認為「低油價會帶來成長」的觀點持懷疑態度。匯豐銀行的首席經濟學家 King 認為，中國以及日本、歐盟等國家對於石油疲弱的需求，是造成現今油價崩跌的主要元兇，因此傳統上認為低油價是好事，高油價是壞事的看法現在看來已經不再是鐵律。並且他表示，對於油價下跌抱持樂觀看法的經濟預測，多半是站在西方已開發國家的立場來看，事實上，油價的下跌很多時候也是經濟情勢不安的前兆。
而過去可以從低油價獲益的背景因素，在於低利率以及下滑的通膨率，然而在現今情勢，由於各國政府先前大力推動寬鬆政策，如此一來低油價的刺激效果便不再那麼顯著。如果再納入其他可能造成中國、歐洲與日本人民存下油價下跌所省下的支出，低油價帶來的需求成長便會受到嚴重的限制。
而消費者之所以不願意打開皮夾掏錢消費的其中一個原因在於，低通膨的幽靈正悄悄在許多先進國家蔓延，雖然穩定且有往下的價格走勢，使得這些國家的居民得以有更高的生活品質，然而這樣也可能威脅到家庭的消費意願，因為他們在花錢消費前可能會猶豫是否要延後消費。
同樣的心理也可以套用在公司企業上，企業可能會考慮延後其投資計畫以節省成本，而這樣延後投資及消費的威脅卻是難以解決的。牛津經濟預測，當油價跌到每桶六十美元時，2015 年，歐洲將有十三個國家可能出現負通膨的情形。
因為注意到油價消息可能無法振奮人心，反而是持續性的失望，歐洲央行的首席經濟學家 Peter Praet 表示，過去歐洲央行的貨幣政策並未將低油價可能帶來的影響列入考量，因此歐洲央行急需對於低油價所帶來的衝擊提出對應政策。而其他緩和低油價帶來需求成長的原因，還包括了近來強勢的美元。
歷史的經驗提供了些許對於未來經濟發展的指向，在 1986 年，由於 OPEC 無法控制石油產出所導致的油價崩盤，刺激全球經濟成長在 1988 年出現百分之四點六的高成長率。同樣的，2008 年因為全球需求疲乏造成油價從每桶一百三十美元的高點落到每桶四十美元，2010 年又再一次出現經濟成長的反彈。然而過去的歷史不一定會重演，低油價的神奇魔力是否能重現仍在未定之數。
以國家區別，觀察石油下跌對各國的影響，整理如下：
- 一、墨西哥仰賴進口汽油，油價跌了還算好事
在實施將近八十年的國有政策後，近年來墨西哥政府正逐步開放私人得以投資開採國內的石油與天然氣，然而隨著油價的跌跌不休，相關的投資金額也大幅縮水。
低油價仍替墨西哥帶來一絲希望。對於仰賴進口汽油的墨西哥，油價下跌無疑也是好事一件。而石油目前佔了墨西哥出口值的百分之十五，墨西哥政府已做好油價變動的避險規劃，因此對於 2015 年油價可能繼續下跌受到的衝擊，便能減小並且在可控制的範圍內。
- 二、美國：油價跌幅，或許能為美國人省下 750 億美元
低油價可能會減緩近年來的油頁岩革命，但整體來說對於美國經濟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油價下跌所省下的支出使得美國人民的口袋膨脹起來。以目前油價的跌幅來看，每年可望替美國大眾省下近 750 億美元並移往他處消費，相當於貢獻了美國消費總額零點七個百分點。
同時，低油價也使得經濟學家對於 2015 年美國的經濟成長更為看好，從原先預期二點六的成長率上調至二點八。更便宜的油價雖加深了美國可能發生通貨緊縮的疑慮，但是美國聯準會已經標示油價帶來的影響是一次性的。
- 三、英國石油工業收入縮水，政府收支可能出現赤字
在北海開採量原先就急劇減少的情形下，除了蘇格蘭等少數靠石油維生的地區外，絕大多數的英國民眾都感受到此處油價下跌所帶來的益處之中。低油價使得通膨率下降至一個百分點，減輕了英國家庭以及企業的負擔，同時提高了消費者以及企業消費與投資的信心，以及對於 2015 年經濟成長的展望。
然而對於英國的公共財政來說，對於低油價可能就沒有這麼樂觀了，因為石油工業替英國帶來相當龐大的稅收，因此縮水的財政收入極可能造成英國政府的收支出現赤字。
- 四、歐元區，大概只有德國會受惠吧
雖然歐元區有近九成的石油從國外進口，然而這些國家對於低油價所帶來的效益卻沒有這麼樂觀。
首先，低油價可以使歐元區內的企業節省能源成本，以便其在市場上相較於美國企業有更高的競爭力。對於消費者來說，歐洲央行的官員表示，低油價如同一個小型的刺激政策。然而，歐洲央行的總裁吉拉德也承認低油價可能使得歐元區所面臨的通貨緊縮情形更加嚴峻。他也表示，油價的跌勢也會影響到歐洲的股市以及石油相關的投資計畫。
作為歐洲領頭羊的德國，隨著油價下跌則可望受惠於這波油價跌勢，使其明年的經濟成長率可望成長一點五個百分點，其中有四分之一的成長來自於石油走勢。
- 五、挪威雖然是產油國，但是國內預算應不致太慘
挪威似乎是目前全世界情勢最好的產油國，奧斯陸不只擁有全世界最龐大的主權財富基金，其規模高達 8700 億美元。同時，挪威對於低油價也有相當高的承受力，即便油價跌到每桶四十美元，挪威政府仍然可以保持預算平衡。然而即便如此，挪威政府仍然擔心部分高度仰賴石油收入的地區會受到影響，低油價也可能使得企業的投資金額大幅縮水。
- 六、俄羅斯超慘，財政盈餘半數來自石油出口，國內貨幣也大貶值
低油價加上烏克蘭衝突，對於俄羅斯來說無疑是場完美風暴，目前石油的出口佔俄羅斯出口額的四分之三，貢獻超過半數的政府財政盈餘，也因此盧布現今的走勢亦步亦趨的跟隨著油價的走勢快速貶值中。連帶使得俄羅斯政府以及俄羅斯企業高達 6000 億美元的外債日益沈重。
而且除了民生物資外，幾乎所有東西都仰賴進口的俄羅斯，其通膨率也飆升至百分之九點四，預期在今年底前可能會突破一成的大關。
- 七、低油價反而讓土耳其解決收支赤字的煩惱
受惠於低油價，土耳其的財政部長表示，土耳其不應該再被放在為新興國家中的五個衰弱國名單內，因為低油價替安卡拉當局解決了收支赤字的煩惱。由於土耳其高度仰賴進口能源，去年土耳其的能源進口額高達 560 億美元；然而在今年，根據官方的說法，油價每下跌十美元，土耳其的收支赤字便能縮小四億美元。
對於消費者來說，受益的程度可能就沒有這麼明顯了，因為在土耳其有著世界上最高的石油稅，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此已提出警訊，表示土耳其仍然對於外在的金融情勢波動非常敏感。
- 八、伊朗
早在油價走跌前，為了應對西方國家因為其發展核子計畫實施的經濟制裁，德黑蘭當局即已設法降低其國家經濟對於石油的依賴程度，預計在 2015 年石油出口佔伊朗政府的收入可望從今年的五成降至三分之一，然而倘若未來的石油價格仍沒有走升的趨勢，加上繼續被西方國家施加經濟制裁措施，對於伊朗政府來說低油價依然會是揮之不去的陰霾。
- 九、這麼多國家嗚呼哀哉，日本居然是低油價的贏家耶
在這波油價的跌勢中，日本無疑是個贏家。
前個會計年度，日本在石化能源的支出高達 2360 億美元，其中有高達九成都是在進口石油，因此油價每桶跌十個百分點，便會產生二點六兆日圓的盈餘。然而，油價的下跌也使得日本央行想要達成通膨率 2% 的目標愈來愈困難。
- 十、受到低油價影響最深的國家：沙烏地阿拉伯
雖然有雄厚的財力可以作為緩衝，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出口國，仍然是海灣國家中受到低油價影響最深的國家。
信評機構穆迪預測，在每桶六十美元的油價時，2015 年沙烏地阿拉伯將會出現相當其國民生產毛額 14% 的財政赤字，雖然該國高達 7400 億美元的外匯存底將能抵銷低油價所帶來的負面衝擊，然而如此一來，便會壓縮到其國內的社福支出，極有可能引起人民的不滿並增加社會的不安定。即便如此，目前看來當局仍沒有減產的意思。
- 十一、中國雖然是全球最大石油進口國，獲益卻很少
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進口國，中國在這波石油的跌勢中的獲益卻沒有想像中的大。一部分原因在於，中國高度仰賴煤，因此油價的波動多半只會影響在運輸成本之上。
目前中國的汽柴油價格仍然受到政府的控管，而油價在每桶八十美元左右的時候，中國政府便已將國內的汽柴油價格與原油價格脫鉤，對於中國國有的石化公司無疑可以因此獲利。但是對於一般的企業與駕駛人便無法享受到低油價帶來的好處，而且低油價使得委內瑞拉等產油國面臨債信危機，連帶影響其主要的中國債權銀行面臨收不回放款的風險中。
- 十二、印度：低油價無疑是天降甘霖
對於高度仰賴進口石油，並且近年來致力於平衡財政赤字與高通膨印度來說，低油價無疑是天降甘霖。
相較於七月的高點 1690 億美元，今年十月，印度的每月石油進口金額已經下降至 1640 億美元，並且在未來仍有降低的空間。從而，穆迪政府藉此機會廢除了對於柴油的價格補貼，同時提高的汽柴油的稅率。
石油價格下跌降低了印度經常帳的赤字，同時也降低了印度國內的通膨率，進而使其有降息的空間得以促進投資。
- 十三、奈及利亞：低油價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
作為非洲最大的經濟體，奈及利雅的崛起雖然歸功於其快速成長的服務業，然而奈國對於石油仍然具有高度的依賴——石油收入佔了奈及利亞六成的財政盈餘以及九成的出口收益，因此對於這個非洲最大的產油國來說，低油價時代無疑也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
- 十四、油價每下跌一美元，委內瑞拉每天減少七億美元收入
經濟學家預測，油價每下跌一塊美元，委內瑞拉每天將因此減少七億美元的收入。
早在石油價格走跌前，即有人擔心石油占其出口收益九成六的委內瑞拉可能面臨倒債的危機，而這些市場上的疑慮隨著油價的持續走低正在日益加深。委國今年的經濟預計將衰退三個百分點，同時其國民已經面臨民生物資的短缺以及高達百分之六十三驚人的通膨率。
雖然委內瑞拉總統表示石油價格在每桶一百美元才是合理的，然而分析師指出，石油價格要在每桶一百三十美元的水準時，該國才能達到收支平衡。為了彌補近來低油價的損失，產業專家建議委內瑞拉應該要將其石油產量提升至每日生產兩百四十萬桶的水準。
（資料來源：FinancialTimes；圖片來源：Sten Dueland, CC Licens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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